......(节选)
稻子收完后,就要抓紧晒谷和晒草。秋后的太阳不甚热烈,稻谷要经过多轮翻晒后才能出售。稻草是不能浪费的,晒干后,少部分作为牛的冬饲料,大部分就作为煮饭的燃料。
父亲秋收后就要转到水利工地搞秋修。他要把村上分配的水利工做回来,不然要拿钱作抵。等到芦花谢了、苇叶枯了的时候,父亲再转到芦苇场打芦苇,一直到过年才回来,换取我们来年的学费钱。
母亲的秋收没有这么艰难,让我们充满企盼。田埂上的黄豆熟了,一蔸蔸砍回来,晒在晒垫上,三天下来,豆荚子就慢慢炸开,黄澄澄的豆子像顽皮的孩童蹦出来,再拍打几下,胖乎乎的豆子就悉数滚出来。园子里的芝麻收获略早一些,用竹盘子晒着,一把把地拍打,芝麻就都落在盘子里。我帮母亲翻晒着,常能得到一小碟炒黄豆和炒芝麻的奖赏。芝麻黄豆一般被母亲用来作待客的豆子芝麻茶。母亲还常用黄豆磨成浆,再制成豆腐、香干、腐乳等,这些虽比不上肉的鲜美,却比餐餐吃青菜要好很多。
队里分了我们家六分地的渍堤作旱土,母亲原来是种一季油菜、一季棉花,既解决部分菜油,又制作几年的棉衣、棉鞋,可惜不能解馋。我们三姊妹撺掇着母亲种上我们想吃的东西——花生、向日葵、凉薯、红薯等。这片土被母亲侍弄得有灵性了,种什么就丰收什么。我们巴巴地望着秋天快些到,等到成熟了,这些就都成了我们的美食。园子边还开出了一小块水田,种上芋头和荸荠,中秋的时候就开始挖出来,一直吃到春节。
父母人生的秋收,是在1989年。经过多年的积攒,彻底扭转他们自成家以来每逢大事需借债的困局。此后,父母慢慢地把当家作主的权力移交给哥嫂。手里有点余钱,母亲的猪栏里还喂了6头肥猪,40多只鸡。那年秋收后,就动工建设他们盼了大半辈子的楼房,这是他们最后建的一栋房子。其时,大儿媳已经收进门,第二个孙子出生,女儿出嫁了,嫁妆装了满满的一车,引来一路人羡慕的眼光。我从学校毕业,参加了工作。看到他们自豪的眼光,充满秋收后的喜悦。
我明白,他们起早摸黑,不知疲倦劳作,心中始终存在一个信念:只要自己努力,好日子总是会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