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狼”斗士！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陆前进教授努力攻克世界医学难题

　　长沙晚报全媒体记者 徐媛 通讯员 赵丽萍 沙丽娜 吴海竞

　　荣誉档案

　　2018年1月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隆重举行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皮肤科的陆前进教授领衔的项目“红斑狼疮诊治策略及其关键技术的创新与应用”，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如何精准诊断系统性红斑狼疮，一直是困扰各国科学家的世界医学难题。经过多年的艰难探索，陆前进领衔的团队创新性地研究开发出一种特异性高、敏感性强的系统性红斑狼疮新型诊断标志物，在国际上首次将对该疾病的诊断提升到基因水平。

　　荣誉故事

　　近日，在陆前进位于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表观遗传学重点实验室的办公室里，一对夫妻带着一个5岁大的皮肤疾病患儿认真听取陆教授讲解的治疗注意事项。

　　当天并不是陆前进的门诊时间。“很多病人从外地过来，来一次不容易，如果因为没有赶上我看诊就无功而返，我实在不忍心。”因为这份“不忍心”，陆前进的办公室很多时候也成了临时诊室。

　　学医是陆前进从小的梦想，在缺医少药的上世纪60年代，体弱多病的陆前进对疾病有比其他人更深的感受。他立志要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不放弃任何一个病人。

　　初心  毅然回国开启“战狼”生涯

　　14年前，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老内科楼的过道旁，有两间狭小的、临时改造成实验室的老房子。陆前进在这一方天地里，开启了对红斑狼疮这一在全球医学界尚是未解之谜的探索。

　　“条件艰苦，一穷二白。”陆前进说，当时没有实验空间，没有仪器设备，没有实验人员，在迷雾中探索未知的道路，下一脚是阶梯还是泥泞，谁都不知道。知情的人知道，陆前进原本不用这么辛苦。2005年前，在美国密歇根大学做研究员的他，有课题、有经费、有优厚的生活待遇，还有在美国上学常伴身边的孩子，但他最终还是回到了中国的土地上。

　　“在美国，我再成功、再富有，也不过是在异乡做一个异国人。只有回到自己的祖国，我才感受到亲切和归属感。一切从头再来没有关系，只要能做出贡献，一切就是值得的。”陆前进在家人的支持下毅然回国，创建了湘雅二医院表观遗传学研究中心。

　　陆前进带着他的两个学生埋头钻研，红斑狼疮的发病机制是什么？如何早期预警？如何减少误诊漏诊？怎样提高治疗有效性？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解决，一个课题接着一个课题做，历经14年，不断向攻克红斑狼疮的终极目标迈进。

　　在系统性红斑狼疮（SLE）患者中，女性患者高达90%。学界一直认为，这与雌激素水平有关，但这不能解释为何青春期前和绝经期后仍以女性发病为主。陆前进团队以此为切入点，从表观遗传学角度对“红斑狼疮女性易感全靠雌激素”这一传统理论进行挑战。

　　2006年11月，作为全世界三位有重大发现的专家之一，陆前进在美国华盛顿召开的第七十届美国风湿病学年会上作特别演讲。首次从表观遗传机制上，提出了女性易患SLE的合理的解释：正常状态下，女性两条X染色体中只有一条处于活化状态，而另一条处于失活状态。DNA低甲基化重新激活原已失活的X染色体，从而导致T细胞的功能紊乱，进而对自身众多组织器官造成损伤。至此，女性易患SLE的神秘面纱终于被揭开。

　　恒心 医生不能只看到眼前的患者

　　在很多基层医生眼中，红斑狼疮像一个狡猾的“伪装者”。它临床表现千变万化，很容易造成漏诊、误诊，也很难精准判断。

　　从2007年开始，陆前进着手建立红斑狼疮大型临床数据库，记录了超过4000名红斑狼疮患者的详细资料。“每位红斑狼疮患者每次就诊时的临床表现、实验室检查及药物治疗情况都是我们研究的依据。”陆前进表示。

　　陆前进在研究中发现，红斑狼疮诊断中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过去临床上常用的疾病诊断标志物难以兼顾特异性与敏感性，这给疾病的临床诊断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一开始，陆前进和他的实验团队试过很多种方法，如提取分析患者的血清蛋白、尿液成分等，但都以失败告终。那段时间里，陆前进的脑子里全是研究。有一次中午回家时，陆前进没注意脚下的井盖，一脚踩进了污水井，还好及时用两只手撑住了，才没掉下去。

　　“人体二万个左右的蛋白质编码基因，可以编码产生几十万种蛋白质。像沙里淘金一样，我们要从几十万个CpG中找到一种用来区分红斑狼疮患者和健康人群最合适的CpG。而每选出一种CpG，团队都要花上大半年的时间比对。”团队骨干赵明教授介绍。

　　经过多年的艰难探索，陆前进教授团队创新性地建立了高特异性及高敏感性（分别为95%和90%以上）的系统性红斑狼疮DNA甲基化诊断技术，首次将红斑狼疮诊断提高到基因水平，突破了现有的诊断瓶颈。结合多年来的临床诊治经验，他还系统总结了皮肤型红斑狼疮的临床和免疫学特征，在国际上首次命名一种新型皮肤型红斑狼疮——“Blaschko线状狼疮”，得到国际同行专家的高度认可。

　　“作为临床医生，首先要会看病，能看好病。但光看好病还不行，他要能在临床中提出问题、回答问题，最终解决问题。”在陆前进看来，医生不能只看到眼前的患者，医生积累的临床经验要运用于科学研究，不断寻找新的治疗方法，最终又能将研究成果转化，用于临床中，解决病人痛苦。

　　仁心  用医术治病用仁爱医心

　　“陆教授不仅让我的疾病得到了控制，最重要的是他给予我活着的信心和勇气。”来自株洲的谢女士2016年因红斑狼疮导致严重的狼疮性肾炎。她中年丧夫，家中有读大学和高中的两个孩子需要抚养。由于医疗费用高，治疗难度大，谢女士心灰意冷，决定放弃治疗。

　　陆前进急在心中，他拿出2000元资助谢女士，针对她的症状开出了适宜她康复的药，并站在医学的角度鼓励她战胜疾病。没有模棱两可的说辞，也没有天价药物，谢女士病情在陆前进的治疗下得到良好的控制，目前只需定期复查。

　　一名来自湖南益阳的女性患者，自17岁开始患系统性红斑狼疮，多个重要器官受累，当地医院曾判断她永远无法生育。在陆前进的治疗下，渴望成为母亲的她终于在患病后第5个年头实现了这一愿望。

　　“别人都说我这辈子生不了小孩，是陆教授帮我实现了当妈妈的愿望。”患者及其家属感激不尽，每次来复诊都要向其他有类似经历的病友交流治疗心得，鼓励更多像她一样的女性配合医生治疗，要有信心能和其他女性一样做母亲。

　　陆前进的仁心仁术也一直影响着身边的人。陆前进的学生，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皮肤科副研究员、硕士生导师龙海就深受其影响。据龙海回忆，他曾接诊并一直坚持随访的一位女性患者，全身皮肤反复红斑、溃烂20多年，辗转多家医院做过各类检查，都未能确诊。经过仔细回顾她的病史资料并多方请教、会诊后，龙海推断其病因可能是某种遗传性疾病，希望尝试用全外显子组测序来明确具体疾病及其致病基因，但由于经济困难，病人已无力承担高昂的检查费用。

　　陆前进当即决定资助患者免费做这一检查。通过检测患者寄送的血样，最终确诊为“肠病性肢端皮炎”。经过不断的补锌治疗，自幼就受到疾病折磨的患者，三周后迅速恢复，最终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这是我们科第一次将高通量测序技术运用于临床诊疗的成功案例。”龙海感慨，“更重要的是，陆老师成就了我这个小医生拯救病人于苦难的医者仁心和职业尊严。”

　　荣誉新篇

　　系统性红斑狼疮是一种慢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可影响身体的任何器官。陆前进团队在研究过程中设计并实施了首个同时覆盖中国人群皮肤型及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大样本、多中心流行病学调查研究，首次发现了红斑狼疮非特异性皮损为内脏器官受累的独立危险因素，并由此创新了治疗策略，把对重要器官的防范前移，很多患者的病情在门诊时期就得到了控制和管理，不需要进行住院治疗。

　　目前，陆前进将防控红斑狼疮器官受累作为防治重点，并将彻底治愈红斑狼疮当做终极目标。“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发现了许多新的治疗靶标，我希望能把这些靶标应用于临床治疗，并取得良好疗效。”

　　从年少学医的想法在陆前进的心里萌芽至今，他一直将救死扶伤作为医者的初心。他是一个医者、一个教师、一个科研者、一个奉献者、一个报国者。就像他曾讲的那样，“报国者自有报国者的艰辛，奉献者自有奉献者的乐趣。”几十年来，这股信念支撑着陆前进在学医救人的道路上不断前行，永不停歇。